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牛吃草,总与美好事物相伴。古代风吹草低,牧童横笛,现在依旧草坡斜阳,白鹭纷飞。看牛吃草,是阅读经典古诗,要一个人,站在远处,静心细看。鲜嫩的水草,被牛咀嚼,仿佛是在注释、分解千年前的古典美,引导人心灵的回归,让人得到精神的抚慰。
牛吃草是悠闲的,不慌不忙,恬淡而平和。它低下头,舌头一卷,一拉,反复三五次,抬起头来,一边研磨嘴里的水草,一边用目光流连水光鲜亮的草地,嘴角还挂一串滴水的紫云英。牛的幸福很简单,有一大片吃不完的草就足够。吃草的牛看见同伴,憨厚地,沉稳地叫一声,表达某种积极且欢快的情绪。远处的同伴受到感染,扇一扇两只耳朵,摇晃一下细长的尾巴,算是回应。然后各自继续低头吃草,专注且认真。
牛吃草,只吃草的上部分,也就是南方人说的“草杪”,最鲜嫩可口。人们常说:“牛食如浇,羊食如烧。”牛吃过的草,像油浇过,青草长得更加茂盛。羊吃过的草,像火烧过,拔草除根。牛吃草有讲究,只在早晚进食。早上草叶含露,汤汤水水容易消化,所以牛长得健壮。羊什么都吃,草、草根、树皮,不懂节制,反而长得瘦小。这是吃的学问。
草只有一种吃法,但永远新鲜,百吃不厌。吃草的时候,牛的鼻子一个劲地翕动,辨别百草奇妙的香气。牛耳朵就像是蜻蜓的一对翅膀,灵动地在风中捕捉草长莺飞的信息。牛尾巴是牛的灵魂,生动而跳脱,有点睛之妙,伶俐地传递牛的愉悦与欢快。乡村风情,田园牧歌,看牛吃草,认真且随性,也看到了牛的坚韧、责任与担当。
牛吃草的时候很安静,也很满足,静止中透露一份淡泊与悠远。青草肥瘦,不影响闲情逸趣。有时候,一只小鸟在牛眼睛上啄食蚊蝇,牛一动不动,任凭小鸟掀开它的眼皮,将一弯明眸当作清澈池塘。牛背鹭喜欢成群结队围着牛,或站在牛背上做一个免费的乘客,牛不认为那是对它的冒犯。水牛和白鹭,可爱的生灵,是一对忠诚的朋友,温顺与活跃互相映衬,共同组成一幅唯美的自然风景。
古今中外许多名人都放过牛。东汉刘秀济阳牧牛,朱元璋为地主放牛,胡雪岩徽州放牛;澳大利亚前总理陆克文在农场放过牛。我小时候也放过牛,哪里的草场甘美,牛比我熟悉。草场长满长长的荻草,水牛在荻草丛里窸窸窣窣地啃食,我和同伴小五则躺在河洲沙地上。我俩不是负薪挂角,而是在牛咕噜咕噜吃草的声音里睡大觉。倘若风里没有了牛铃的声音,我们就爬起来大喊一声“哞”,牛就会在远处的草丛里抬起头来,回应一声“哞”。现在想起来,那是我和小五最快乐的时光。可惜我们的牛,不愿跟我们一起长大。
低头吃草是生活,扬起尾巴是精神。低头能见水中天,看牛吃草,不仅是做一个旁观者,还要在自由惬意的姿态里反刍生活的乐趣,感悟生命的真谛。
作者:谢光明
编辑:阿杰、马京京